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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她被雪藏的原因,國劇今天終于敢播

        時間:2023-06-10 18:48:23    來源:鳳凰網娛樂    

        國產劇里的家庭婦女都去了哪呢?今年比較有印象的,就是《漫長的季節》里的美素。


        (資料圖)

        但美素出場少,活動范圍局限在家里,20年后的故事也沒有了她。

        更多的“美素”去哪了呢?

        今天的銀幕接納成功的女人,職場風生水起,保養得當一身名牌,姐姐好颯。

        但不成功的女人,好像就被抹去了。

        她們不是爽劇,女的不愛。

        被生活糟蹋得不再年輕貌美,男的不疼。

        她們被多方位地遺忘了。

        今天這一篇,Sir想從國產影視劇里,打撈起那些卷入了時代洪流的東北女性角色。

        她們的故事,可一點不比男性寡淡。

        01

        東北,曾被稱為“共和國長子”

        1946年,哈爾濱成為新中國第一座解放的大城市,后來,東北也是中國最早實現城市化的地區。

        鞍山工廠、長春一汽、吉林化石等大型國有企業為全國的經濟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。

        更高的城鎮化率,使得東北的女性地位,走在全國前列。

        女人更多地走出家庭,填補工廠勞動力的需求。

        《漫長的季節》里,王響作為開火車的老師傅,對國營工廠具有高度的認同感。

        他不斷強調,是他的父親鏟了建設華鋼的第一鏟土,也為自己繼承了父親火車頭司機的崗位而感到自豪。

        工人是工廠的主人翁。

        并且這種身份,是可以世襲的,王響和美素都一直滿心期待把兒子安排進樺鋼廠接班。

        樺鋼徹底沒落前,王響他得到過廠長的嘉獎,上了報紙。

        美素自豪地站在他身后看照片擺得正不正道,盡管自己只露了半張臉,但她為自己的丈夫感到自豪。

        而之后,華鋼沒落,王響下崗,王陽去世,王響同時失去了自己社會上和家庭中的“父”的身份。

        美素再一次站在王響旁邊,看他掛王陽的遺照,親眼目睹了王響的隕落,也目睹了東北的隕落。

        △ 女性只是男性命運起伏的旁觀者

        如果說美素是一個因病內退的女工,沒有直接經歷樺鋼凋落的幻滅感。

        那么巧云,則是一個“女版王響”。

        她在過磅房過磅,檢查進出華鋼的車輛運載的物資。

        目睹保衛科科長帶著一群手下偷華鋼的材料,看著她獻出了青春、感情深厚的樺鋼廠被這樣掏空,賤賣。

        她卻無能為力。

        在這部劇中,主角團的男人都完成了堂吉訶德式的爆發,表達了他們對于世道崩壞的抗議——

        馬德勝脫下警服。

        龔彪打了廠長。

        性格最老實的王響,也在最后關頭加入戰局。

        而女性能做的,更多是沉默。

        就像美素只是無聲的拒絕,沒留下一句遺言就在衛生間自盡;

        巧云到夜總會陪酒,下了班,抱著兒子,在丈夫的自行車后座上獨自流淚。

        沉默是她們的處境。

        也讓她們的故事,被掩埋得更深。

        02

        國企制改革,工人階級的社會地位急劇失衡。

        鐵飯碗竟然說丟就丟,曾經以為堅不可摧的體制,竟然如此脆弱。

        而男人,作為“當家的”“頂梁柱”。

        他們更難以接受這種下墜。

        《鋼的琴》,就是一個父親,企圖在破落的命運前強行挽尊的故事。

        正如戴錦華老師評價《鋼的琴》時所說:“工人階級老大哥、領導階級、共和國長子的位置,是要通過喪失了父親資格和尊嚴的父親,以及他們的掙扎、墮落或救贖之路來呈現。”

        那么,女性沒有崩塌嗎?

       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,本就不具有主體性的女性,對于階級隕落所帶來的陣痛,是不如男性來得直接和劇烈的。

        《漫長的季節》里的火車頭司機、保衛科科長,《平原上的摩西》里的卷煙廠供銷科科長,都是權力、地位、社會關系上層的象征。

        下崗了,他們的這層身份就不復存在了。而女性本就沒有這層社會地位,也就沒有那么強烈的下墜之感。

        然而,這并不是最后的結果。

        當這一切都被打破后,男性如何自處呢?

        董寶石在接受GQ報道的采訪時曾這樣描述過東北大哥:

        他其實并不是一個社會大哥,但一定要有社會大哥的氣質。假設家庭沒那么富有,他也會戴一個很粗的鏈子,然后頭發剃得很短,最后外面來一個黑貂,保護自己脆弱的心。

        —— GQ報道《我要用老舅構建東北神奇宇宙》

        虛張聲勢,是東北男性最鮮明的特征。

        這也是為什么,《漫長的季節》里的男人戲,被人覺得有“爹味”的原因。

        他們失去了在外的“父”的身份,心理上卻不接受,并依然保有在內(家庭)的“父”的身份。

        于是我們看到,東北隕落后的女性變得更加被動和無力

        《漫長的季節》里的羅美素,典型的家庭主婦,她的活動地點被局限在自己家里,每天看著王響、王陽進出家門,她卻從未踏出房門半步。

        她是被動的。

        每天只能不停地追問王響外面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,還得看王響愿意說多少,才能知道多少。

        她也是無力的。

        捆住手腳、鎖住房門,也看不住王陽。眼睜睜看著他跑出去,自己卻只能被困在小房間里無聲地吶喊。

        其他女性呢?

        黃麗茹意外懷孕了,需要找個接盤俠才能繼續生活。

        殷紅努力工作,到頭來不過是男人的玩物,最后連自己也成為了父權世界的幫兇;沈墨拼命掙脫魔爪,想要依靠的不過是自力更生的能力,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被蠶食的命運,只好墮入黑暗中……

        對自己命運的被動和無力,讓女性不得不逃離。

        《平原上的摩西》里的傅東心,選擇一頭扎進書和畫的世界里,對現實生活視而不見。

        △ 在工廠里也要找個角落躲著看書

        更克制但尖銳的呈現在許鞍華的《姨媽的后現代生活》中。

        姨媽先是逃離了那個令她窒息的東北,回到了自己的娘家上海。

        但她在上海遇人不淑,遭遇了種種不幸,最后不得不回到了東北。

        明明都沒有工作,但男人就是家里的主人,兩手一攤看電視傻笑。姨媽則一夜白頭,機械地重復著家務勞動,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為男人服務的機器——

        沒錯,離開上海,被迫放棄自己主動選擇的生活后,她殺死了自己的心。

        這是一種殊途同歸。

        傅東心躲進文學世界里逃避現實,羅美素以身體的死亡逃離現實,姨媽則以心死背對現實。

        逃離,便是那個時代東北女性命運的指向。

        或者應該說,這是所有女性的命題。

        女性想要逃離的,其實是她們沒有主體性的命運。

        03

        描寫90年代東北的影視劇沒有主動、鮮活的女性嗎?

        也不是。

        《鋼的琴》里陳桂林的情人,離異單親媽媽淑嫻。

        她同樣是下崗職工,一個人拉扯孩子長大。但生活的種種苦難并沒有壓倒她,反而讓她成為了那個灰暗的城市里唯一的一抹亮色。

        她能歌善舞會彈琴,對人熱情大方,對事樂觀向上,幾乎是理想的化身。

        沒錯,她的存在就是一個理想。

        放在現實中,這樣的女性,很大概率會落入風俗行業。

        恰好,有這么一部電影,講述的是下崗后的東北女性“誤入歧途”的故事——《下海》。

        當時代的車輪無差別的碾壓過男人和女人后,很多主外的男人別無所長,無法再承擔起家庭的經濟責任,主內的女人的家務勞動能力則被迫成為了向外的能力——給別人家做保姆賺錢。

        但東北誰家需要保姆啊?只好向外探尋。

        蛇頭指了條明路——去法國當保姆,2000歐元一個月。

        張麗娜信了,她滿懷希冀地去到法國,才發現現實多骨感——500歐一個月,還會被惡意克扣工資,賺的錢不僅還不了債,連養活自己都費勁。

        幸運的是,她在異國他鄉遇到了一個東北老鄉李玉梅,李玉梅帶她見到了一群在法國的老鄉。

        不幸的是,她們都是在法國賺錢無門而下了海的女人。

        張麗娜悲哀地意識到,這也是她唯一的出路。

        于是,她也下了海。

        現實的新聞和數據更是觸目驚心——

        法國的華人性工作者中,90%在國內留有子女;

        平均年齡42歲,最年輕27歲,最大年紀63歲;

        從90年代的500-700人,到2016年,人數增長到1300人;

        而她們賺取的嫖資,一次只在20-60歐,有時候甚至可以更低。

        電影也呈現出了現實對女性更加殘酷的一面。

        張麗娜用身體換來的錢,幫家里還了債,蓋了新房子,還盤了個店面開飯店,但當她回到家時,才發現,賺錢的是自己,家里的“主心骨”還是男人。

        因為下海的秘密被發現,丈夫的自尊心受了傷,他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。

        從來沒有人想過,他們之前享受的好生活是理所應當的嗎?男人的自尊心受傷了,女人又承受了什么呢?

        結果是,男人離開家,家就散了。

        她得去找回男人,要他一句“算了”,然后一起離開東北,才能讓日子過下去。

        無獨有偶,《榴蓮飄飄》講了一個類似的故事。

        小燕從東北老家來到國際化大都市香港找工作,卻發現這里的花花世界就是一個圍城——外面的人想進來,自己卻只想賺了快錢趕緊離開。

        她只能靠當妓女謀生,最高紀錄是一天接待38個客人。

        通行證到期時,她便帶著賺來的錢回了老家。

        她想在老家盤個店面做生意,但不知道該做什么。

        與此同時,她身邊的朋友們又都羨慕她出去闖世界賺了錢,問她是做什么的,希望她帶著自己也去闖一闖。

        小燕的職業哪里說得出口啊,電影用一句雙關的臺詞巧妙地讓小燕回答了朋友的問題:

        -那有什么難的?

        你在那邊干什么你過來也干什么唄

        -小姐,找到了嗎?

        表面上是在喊洗頭店的小姐,實際上是對朋友羨慕的無奈回答。

        她們為什么這么想離開東北?

        因為對她們來說,東北是一片無法立足的沼澤。

        小燕學了八年京劇,她的表妹小莉學了四年現代舞,卻毫無展現的舞臺。

        只能在各種開業剪彩典禮上隨便舞弄一番,或者在KTV自娛自樂,實際上根本無人在意。

        或許你們也發現了,東北,曾經是一個安居樂業、生活富足,因而也更重視教育與藝術的地方。

        在各種講述東北的影視劇中,主人公往往都會一兩樣文藝才能。

        《鋼的琴》中陳桂林本身就是一個樂團的隊長,會手風琴,還重視女兒的鋼琴教育;《平原上的摩西》里小斐學習笛子;《漫長的季節》中,沈墨會彈鋼琴,王陽夢想當一個詩人……

        越是重視藝術教育,人對尊嚴的敏感度便越高。

        他們以為自己付諸了長時間訓練的才能一定能為自己帶來回報,卻沒想到,在東北,一切皆無可能。

        怎么能不出去闖一闖呢?怎么能不出去試一試呢?

        可惜,東北,對于女性來說,是一個想要離開,同時還回不來的地方。

        現實更加殘酷。

        戚小光的紀錄片《女子宿舍》拍下了一群群居在兩元一晚的宿舍中的東北女性的故事。

        這部紀錄片沒有資源,Sir只找到了鳳凰衛視記者采訪版本的《兩元女子宿舍》。

        住在這里的女人,被家暴、被離婚、被拋棄……

        但她們沒有放棄生存,而是來到了這個勞務市場附近的兩元女子宿舍投宿,每天吃一元的花卷果腹,艱難地尋找著工作,維持著生活。

        只是,她們逐漸忘記了該如何哭泣。

        這便是女性視角的東北。

        因為沒有主體性,她們只好被動地承受命運和男性的雙重打擊,直到承受的極限。

        直到最后,她們殊途同歸——無論是付出生命的代價,還是放棄尊嚴、殺死精神,都必須要逃離。

        講到這里,女性的命運似乎充滿絕望。

        但其實,Sir在這么多影視劇中,看到過女性充滿希望的瞬間——

        《姨媽的后現代生活》。

        這是一個需要倒過來講的故事。

        姨媽受夠了在東北的狗屁生活,她勇敢選擇了逃離,一個人來到了上海。

        在上海,她充滿自信,說話嗓門極大,喊得外甥寬寬不想認她。

        她積極生活,精打細算,甚至做家教賺錢,為未來的生活做了充足的保障。

        她為人正直善良,看到社會不公會挺身而出,也為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。

        她還勇敢去愛,盡管遇人不淑,經歷了很多荒誕無常的故事,但她始終唱著,愛著,鮮活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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